程寇回头，“谭总。”
果然，谭明也来了，他依然儒雅随和，只是身边的女伴，又换了一个。
“张唯茜？”程寇有些诧异，不知他们是何时走在一起的。
张唯茜涂着大红唇的嘴上扬，似乎也很惊讶，不过她眉眼带笑，喜悦倒比惊讶多。
“程律师！”说着，松开挽着谭明的手迎了上来，一把抓住程寇的臂膀，“你怎么在这儿？”
“……有事。”
程寇忽然就明白了井炽带她来的用意。
之前她为了拉投资陪谭明吃过一顿饭，那顿饭局参加的人，似乎差不多都来了。只是这次，她陪的是井炽。
她要是这两次聚会的第三视角，会怎么看自己呢？
大约也会跟网上的键盘侠一样，觉得自己的上位之路不正吧？
“程律师，你要来，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？”谭明乐呵呵地笑着，一幅熟稔模样。
“怎么？程律师来，你就不带我来了？”张唯茜故意说着，佯装生气，面容却娇俏。
男人似乎都吃这套，看着两个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，再好不过。
谭明的笑容又放大了些，“怎么敢？我可不敢得罪你这个小姑奶奶。”
张唯茜难得看见老熟人，心情本就不错，见谭明这么给面子，立马就笑出了声，“就你会说话。”
“我想去个洗手间，谭总，等会儿聊。”程寇微微笑着，说。
“我也去。”张唯茜死活不肯松手，拽着程寇的臂膀更紧了些。
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紧身长裙，身线妖娆，踩着十厘米的高跟走得摇曳生姿，而程寇被她拉着，活生生被衬托成职业经理人。姿色虽不减，但过于古板。
二人到了洗手间，灯光瞬间明亮了不少。
程寇换装的心思没了，只上了个厕所，站在洗手台洗手。
张唯茜也从隔间走了出来，她打开手包，对着镜子补妆。
“上次那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，我给你发消息，你怎么都不回我？”她涂着口红，视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眼不眨。
她在说周青那件事。
程寇略回想了一下，扯下一张擦手纸，来回擦拭，“我不怎么看消息。”
张唯茜也理解，不过出声时还是带着撒娇般的不悦，“那你肯定也没看见我在直播间为你说话咯？”
这是在邀功了。
但程寇不记得，自己和她的关系有好到这种地步。
程寇笑了笑，“谢谢。”
张唯茜对自己的妆容很是满意，将口红收好放回包里，“你们做律师的可真难，官司不管赢还是输，都两面不是人。”
“不过，好歹你也有点姿色，没想过找个好人嫁了吗？”
程寇被她说笑了，“好人？你觉得什么是好人？”
“有经济条件的啊。”张唯茜回答得理所当然，“我虽然也在忙公司的事，但也不全把时间浪费在那里，女人嘛，终归还是得嫁人的。”
想到她前几次不顺的婚姻，程寇由衷感慨，“你倒看得开。”
“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恋爱脑，看不起我，但是如果能轻松一点的活，为什么要选困难的那一条路呢？”
程寇不语，将擦手纸扔进垃圾桶。
“回去吧。”
“你就这么去啊？”张唯茜瞪大了那双杏仁眼。
“不然？”
“你好歹补个妆，换个口红颜色吧？”张唯茜说着，将手包又重新拉开，“今天来的人身家都不少，不管是拉投资还是投资的，都是我们这辈子很难赶上的阶级。能攀上一个，后半辈子不用愁了。”
她选来选去，挑出一管口红，朝程寇走近，“你长得这么漂亮，不抓住机会，可惜了。”
“张嘴。”张唯茜捏着口红放到程寇嘴边。
程寇看透了井炽的用意之后，其实就很想回去了，但一想到自己原本就欠他的，便也顺从地将嘴微张，任由张唯茜替自己补妆。
“今天小井总也会来，我还没见过他呢，不过听说他可跟谭明那些人不一样，又年轻长得又好，”张唯茜停下涂口红的动作，“井氏集团，你知道吧？太子爷，未来的接班人。”
程寇抿了抿嘴，将口红颜色抿匀，“嗯。”
“要是能搭上他，十个谭明我都不要。”
“你不喜欢谭明？”
音落，张唯茜拿粉饼的动作随之而停，她像看稀有动物一样看向程寇，几秒后爆发大笑，“程律师，你这话问的，跟情窦初开的初中生可真没什么两样，亏你还是离婚律师呢！”
笑完，她拿着粉饼走近，“这里的老板跟他们带来的女伴，哪个是互相喜欢的啊？不过各取所需罢了。”
“可你不是想结婚吗？据我所知，谭明是有老婆的。”
“他那老婆常年在国外，一不问二不管的，我才不在乎。”
“那你跟着他，也终究不靠谱啊。他没办法给你名分。”
“我知道，”张唯茜停下补妆的动作，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，“大家都在骑驴找马，我想捞一笔补贴自己的事业，遇到更有资产的就撤，他也只想要一个带得出手的女伴，有更漂亮的也会把我甩了，都在逢场作戏罢了。何况，以后的事，再说吧。”
说着，张唯茜掰过程寇的肩，让她面向镜子，“婚姻这种事，能结就结，不能结，就为自己多拿一点，你是律师，你应该比我更明白。”
程寇当然明白，只是没办法接受。
“好了，出去吧，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律政佳人。”
二人回到会场的时候，井炽已经在跟谭明那些人觥筹交错了。
还未走近，便见那几人的视线看了过来。
“哎哟，这不是上次那个……小程吗？”雷海挺着大肚子，眼里放光，“谭总不错啊，程大律师竟然陪了你这么久。”
“说什么呢！”张唯茜弯眉轻蹙，故作生气地上前一步挽住谭明的臂膀，“雷总眼里只有我们程律师，可看不见我了？”
“这是……”雷海惊了，心道一场聚会还能带两个大美女过来，这个谭明有点本事。
“Vicy。雷总，久仰大名啊。”张唯茜大方地伸手，自我介绍道。
雷海大笑，对张唯茜的懂事很是赞扬，也将手伸了过去，“荣幸荣幸。”说完，眼睛转了转，“我是不是见过你啊？”
张唯茜对这种搭讪游刃有余，“我每周都直播，您应该刷到过我？”
“哦，”雷明恍然大悟，“原来是网红啊。”
程寇站在一边，面上虽挂着淡笑，但眼里却尽是冷漠。
“老谭，这就是你的不是了，有了大网红，竟然把小程放到一边。”雷海开着玩笑，旁边的女伴生气地扯了扯他的臂膀，雷海轻啧一声，侧目瞪了她一眼。
女伴尴尬低头，将刚刚那记白眼生生吞下。
“过来。”井炽忽然开口。
众人看他，一时不知他在跟谁说话，顺着他的视线又转头看去，便见程寇端着一杯香槟，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。
气氛冷了几秒，先是谭明最先反应过来。
“上次就说小井总跟程律师认识，没想到关系这么好啊？”
这话倒像是另有所指了。
可程寇却并不恼怒，她沉默着，等井炽自己回答。
井炽嗤笑一声，“如果谭总指的是准备结婚了的话，那我们的关系的确很好。”说着，他十分娴熟地将手搂在了程寇臂膀上，还用力紧了紧。
程寇的笑僵住，脑子里刚生出想要躲开的念头，那只手就带着温热离开了。
“那恭喜啊。”众人笑着祝贺，举着酒杯示意。
喝完，都不说话了，但不约而同地，看向程寇的眼神里都藏着别有深意。
张唯茜毕竟是这种场合走多了，见怪不怪，只一瞬间的惊讶，就立马恢复自然，端着香槟的手暗暗给程寇竖了个大拇指。
往常聚会一般都有三个流程：吃饭、喝酒、打牌。
吃饭那一趴，是为了各自熟悉，毕竟每年的项目前景都不同，总有生人。
喝酒则是互相展示。展示各自的实力，促进合作可能。
而打牌，一般就是确定合作意愿了，拉进关系。
项目负责人会很有眼力见地在这三个步骤里见缝插针，也有一些眼光毒辣的投资人主动朝项目靠近。
现在只到了第二步的开场环节，程寇就已经不想待了。但碍于这是之前答应过他的条件，只能硬着头皮硬撑着。
交流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，程寇像个吉祥物一样，安静地坐在井炽身边，不笑也不言，只是别人敬酒的时候，她也还是会客气地举一下酒杯，香槟挨到嘴皮，就立马放下。
大约过了快三个小时，香槟一杯都没喝完。
一些有合作意向的老板们都各自组局离了会场去打牌，唯独刚刚进场时遇到的冯波，始终如一地在井炽面前刷存在感。
这个圈子有个不成文的规定，井氏集团看中的项目，其他投资商一般都不会主动插手，虽然大家都知道跟着他们肯定有钱赚，但除非是井氏主动邀约，其他不请自来的投资，都会在合作过程中或多或少地吃暗亏。
但这次有点特殊。
井炽跟冯波聊了快半小时了，虽然井炽没明确地表现出合作意向，但其他投资商却都默认了他会参与冯波手上预制菜的项目，毕竟要是真的不感兴趣，他早就下了逐客令。
不成文的规定在前，其他投资商都没来打扰，但谭明转了一圈，婉拒了几个项目之后，又走了过来，静静地在一旁坐下，不发一言。
不多时，冯波越说越激动，井炽却一脸敷衍，谭明终于开口：“小波啊，你这项目要照你这么说的话，那利润很客观啊？”
冯波红着脸，更加激动，“那当然！现在食物的价格水涨船高，但外卖总归没那么健康，我们这种预制菜，是配好了所有的食材和配菜，新鲜又价低，还满足了不会做饭的年轻人的需求。市场发展只会越来越好！”
“而且每道菜的做法，都有食谱印在每道菜的包装上，那都是研发部从各地搜来的最本土的味道，我们又不卖高价，以量取胜，当然稳赚不赔！”
“如果像你说的，保证新鲜，保证味道，又不卖高价，那在铺货阶段，销量不好，哪里来的利润？”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井炽忽然笑着说，程寇侧目看了他一眼，发现他的笑容里，闪着寒光。
“怎……”
“而且新鲜食材的保质期只有那么几天，你怎么保证在食材进货、包装、销售、运送期间，食物不会变质？”井炽打断他说话，又笑着问。
“这个也不是没有办法……”冯波急切地想解释，可语音却越说越低。
“什么办法？科技与狠活儿？”井炽的笑容放大，起了身。
“小波，井总没兴趣，我倒挺有兴趣的，你也知道，我身边这位可是大网红，到时有需求，我们可以签她做代言人，为项目宣传。”谭明说着，别有深意地看了一下井炽，又说，“何况投资嘛，总有风险，利润那些问题我们都可以详细聊。”
本是个陪衬，却忽然被CUE成重要合作伙伴，张唯茜有些受宠若惊。她满脸欢喜地看着冯波，“是啊，要是真有合作机会，我也很乐意参与的。”
冯波红着脸，僵住刚想追着井炽起身的动作，讪讪地点头，“谢谢谭总赏识。”
井炽笑容未减，深深地看了一眼谭明，而后对还坐在原处的程寇低了低头，“走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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